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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记文艺学泰斗童庆炳

2015-06-17来源:综合报道 作者: 收藏

童庆炳生前讲课照片。

“我不是死在病榻上,而是我正在讲课,讲得兴高采烈,讲得神采飞扬,讲得出神入化,这时候我不行了,我像卡西尔、华罗庚一样倒在讲台旁或学生温暖的怀抱里。我不知自己有没有这种福分?”

在几个场合,他都说过类似的愿望。他是学美学的,估计在他看来,讲到兴起处,生命终结,有种仪式的美感,而不是耗尽最后一口气的悲苦。

对于这个愿望,他是遗憾的。6月14日,也许因为北京难得的好天气,80岁高龄的他远足去金山岭长城,下山时心脏病突发。“他特别喜欢爬山,我们劝也劝不住。”他的儿子说,“当时抢救就是在山上进行的。”来不及送到医院,童庆炳——文艺理论界领军人物、一代文艺学泰斗、北师大资深教授,就伴着阳光、蓝天、白云“回家”了。

童庆炳先生与学生游香山。

童门弟子多名人

为师有德,童门弟子多名人,因而童庆炳有个“最牛导师”的美誉,他的学生莫言是诺贝尔奖得主。也有人说他是中国文坛的“教父”,活跃文坛的余华、迟子建、毕淑敏、刘震云等都以先生为师。不仅如此,童庆炳的硕博士生大多是高校骨干,著名学者罗钢、王一川、李春青、陶东风、杨乃乔、丁宁等都为童门子弟。

2006年,莫言返校与恩师合影。

童庆炳把上课当作人生的“节日”,在他50余年的教学生涯中,“天天上课,天天过节,哪里还有一种职业比这更幸福的呢?”

童先生有几身西装,真过节时很少穿,可上课时一定要穿。他说:“我全部的名牌就是一条金利来领带,这是货真价实的,是我获曾宪梓教育奖时亲自从曾先生手里接过来的,绝对假不了。每次我都细心地系上它。”莫言、毕淑敏、迟子建、刘恪等学生,都用诗意般的句子来描写童庆炳的穿着。其实,学生们不知道,童庆炳每次洗澡都是因为第二天有课,因为洗完澡之后,讲课时会平添几份精神。

上课带给他一种美感、一种价值感、一种幸福感、一种节日感、一种自我实现感。童庆炳经常回忆起小时候抓鱼的经历,“我这一生遇到的倒霉事不少,幸运的是我经常上课,每上完一堂成功的课,都有抓住一条鳜鱼的感觉”。

“现在才知道,这几天北京的天为什么突然碧蓝如洗,原来他要迎一个清洁的灵魂归去。”著名文学理论家、首都师范大学教授陶东风在惊闻噩耗的那一刻,知道自己生命中的一角崩塌了。他说,最佩服的是先生呵护学生,不惜风险。他甚至因为保护学生而导致很晚才评上博士生导师。

“在学生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在学生取得荣誉的时候,退到身后。”莫言这样形容自己的老师。莫言获得诺贝尔奖了,作为当初的导师,童庆炳婉拒记者的采访。可1988年,莫言在北师大参加文学创作委托研究生班时,莫言逃课回高密给家里修房,有的老师扬言要开除他的学籍,莫言吓得找童庆炳。童庆炳说,你的学籍在北师大,北师大开除一个学生要校务委员会通过。你放心好了,我给你顶住,你改正了,就没问题了。

余华对童庆炳的“创作美学”课程印象非常深刻。他说:“童老师的课之所以吸引我们,我想主要有两点:第一点是童老师的教学风度,童老师上课从来不是强加给我们什么,而是用一种与学生讨论的方式上课。这不仅仅是我们班的学生这样认为,童老师其他的学生在毕业以后,也时常会和我谈起童老师平等待人的学术作风。第二点是童老师的学术风格,在我印象里童老师讲创作美学时,从来不说大话和空话,而是以严谨的逻辑和独特的感受吸引我们。这也正是童老师的学术基础,清晰的思辨和丰富的感受相结合;因此上童老师的课,我们不会因为过多的思辨缺乏感受而感到枯燥,也不会因为感受太多缺少思辨而感到凌乱。”

而毕淑敏在听童老师讲课时,她“常常泛起情不自禁的感动”,甚至将自己“弃医从文”的经历与童老师的课联系在一起。她说:“童老师的课程,在我这一学生的人生道路选择和转变的过程中,起了重大的促进作用。我看到了一位杰出的文艺理论家的风度和修行,我被他对文学的执著和献身所激励。他使我感到了文学的美丽和魅力,使我在学习的过程中,渐渐地充实和自信。”在毕淑敏的眼中,童先生“把枯燥的文艺理论讲得流光溢彩,闪烁着湿润高贵的人性光芒。他以深刻的学养为经纬,在严谨的学术框架中,将各种生动的例子随手拈来,如同精致的小品,点缀在精工细作的博古架上,既浑然一体,又处处生辉”。她说:“只有真正的学者,才能将理论作这般大智若愚的表达,背后是举重若轻的内力和一种对文学的雄浑参透。”

鼓励别人向自己开炮

“现在有500多所高校使用童先生主编的《文学理论教程》,没有哪一部教材能超过它。”北师大文艺学研究中心主任李春青说。

童庆炳系文艺学领域泰斗级人物。1984年,童庆炳协助其导师黄药眠创建了我国第一个文艺学博士点;2000年,童庆炳带领北师大文艺学团队建立了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北师大文艺学研究中心,其在文学基本理论、文化诗学、文学文体学、中国古代美学、《文心雕龙》研究等方面都有开创性研究。

文学理论家的力量来自他的理论创新。上世纪80年代初,“文革”刚结束,刚刚复苏的中国文学理论界一度高擎“形象思维”大旗,试图以此一举攻克“文艺为政治服务”的“左”的堡垒而重建文学的纯洁本体,一时威力巨大,影响深广。童庆炳却力排众议,以“审美特征说”取代“形象特征说”,强调文学必须有诗意的情感的灌注。“这一有关文学本质的界说,是20世纪80年代文学理论的审美化或美学化转向的潮头。”他的学生、著名学者王一川说。

不以权威自居、一再鼓励开炮,这是童庆炳做学术的胸怀。北师大教授蒋原伦回忆,读书时,童先生把自己写过的文章交给学生,每个学生必须提意见。真提意见的,打高分,一味说好的,打低分。最让蒋原伦敬佩的一点是,先生在学术方面一直在进步。他认识先生时,先生50多岁,这个年纪通常已经基本定型,但先生却以十几岁的心理年龄在学习。

在采访多位童门的名弟子时,他们都跟记者提到童先生学术上的宽厚,乐闻不同见解。陶东风是童先生首届13名硕士中的一位,是在课堂上最喜欢向先生挑战的人。“他从不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好话,但我们关系融洽。他就是总要在我讲课时插话‘反对’我的一位。”童庆炳生前曾说,后来,他时常以这个例子鼓励学生。

多面童先生

在童先生的弟子陶东风看来,老师是一个特别有情趣的人。有一年,陶东风去越南,带给老师一只小乌龟。童先生养了好几年,可是因为要去国外工作一年,舍不得让别人养,没办法,专门跑到顺义县城潮白河畔放龟。他还专门写了一篇散文《潮白河放龟》,收录在中学语文课本中。

“他对生死看得很开。”陶东风说,最近一次见到童先生,是20多天前。童先生说,特别羡慕启功,有天早上家人叫他吃饭,他安然地躺在躺椅上,已经走了。

在弟子王一川看来,老师很可亲,同时也很严肃,“因为我也不爱笑,童先生对不同弟子有不同的一面”。可老师骨子里很温情,有一次,王一川的学术观点在学界引起了很大争议,童先生拍着他的肩膀,说了句“会过去的”,这一拍让王一川至今难忘。

在同事兼弟子的李春青看来,童先生虽然看起来文弱,说话声音不大,但是特别刚毅,特别能吃苦,特别正直。从1988年留在老师身边到接任老师的职位,李春青受过老师的提携,也在工作的过程中挨过老师的批评。“当时都接受不了,后来才能想通,他纯粹是从工作角度考虑。”

 

延伸阅读>>

童庆炳先生口述史 (作者 童庆炳) 

童庆炳先生评传(作者 吴子林)

 

童庆炳美学思想自述(作者 童庆炳)

走向新境:中国当代文学理论60年(作者 童庆炳)

当前文学理论发展新趋势(作者 童庆炳)

新时期文艺批评若干问题之省思(作者 童庆炳)

全球化语境中的中国文学与文论笔谈(作者 童庆炳 王一川 陶东风 李春青 李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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